人。
“都工作去了,”黎诺说,“今天只有我们两个。”
“嗯。”叶桉看了几眼他插的花,坐下自顾用餐。
餐厅静谧,一缕阳光倾斜在桌角,修剪枝叶的细响浮动。
黎诺将插好的花瓶挪到餐桌中间,剩余的三支大花飞燕缠成一圈,戴到叶桉头上,迅速点开光脑拍了张照,“好看~”
叶桉神色淡淡,对此没什么反应,只是端起牛奶浅啜。
黎诺也不失望,摘下花环放在一边,为他扎起头发,用的小雏菊头绳,“等会我们出去走走,后山林有野生动物,今天天气不错,说不定能遇见。”
“嗯。”
两人手牵手,穿过大片花圃,悠哉地朝蓊郁的后山林散步,灿烂的日光晒得浑身暖烘烘。
“小叶,你的花我们种加百列好不好?”
“好。”
“明天扦插苗送过来,我们一起种下去,等开出第一朵花,你的病好了,我们就办婚礼。”
叶桉偏头看向黎诺:“多久能开花?”
“三四个月。”黎诺面对面碰了下他额头,“那时候你的病肯定好了,啊,要不明天种完花,我们先去登记?”
叶桉挪开眼:“……不急。”
“好,等你感觉身体舒服些我们再去。”
“……”叶桉忽然停下脚步。
黎诺不明:“怎么了?”
叶桉定定看着他,满头金发像在发光,他整个人都在发光,令他不由地萌生些晦暗。
未等他做出举动,黎诺先一步抱住他,“累了吗?我们歇会。”
叶桉静静靠着他的肩膀,歇了会,两人继续前进。
翌日,扦插苗送到,他们在奥菲丽旁边开出一块地,种好后,黎诺搬来一张摇椅安置在花圃边,与叶桉相拥躺上面赏花。
休养的日子多是这样安宁静好,有时黎诺会带叶桉出庄园走走,艾莱邀请他去看设计展,克里昂回来总会给他们带礼物,温斯莉约他们去培育院看望孩子……
大家默契地不提叶桉生病的事,把他当成家人给以寻常的关爱。
叶桉全部感觉得到,但很多时候他内心是一片沙漠,一杯两杯水倒进去,转瞬无影无踪,长不出绿洲。
每次吃完药的神经躁动,凌乱又残酷的记忆频闪,几乎熬干了心力,睁眼时间愈长,睡眠时间比正常翻倍才能补回来。
他总是日上三竿,甚至午后才姗姗转醒,炙热的天光刺痛了煎熬一夜的神经。
紊乱的作息过度消耗着身心,他在黎诺面前越来越沉默,大多时候是黎诺的独角戏。
叶桉麻木旁观,为他难过,他爱上了一个枯竭的灵魂,他在对着一口听不到回声的枯井呐喊。
他开始向虚无缥缈的神明祈求,救救他,救救这个注定失望的男人。
黎诺做了能做的一切,方方面面,分秒不离人,医生说叶桉这段时间不好过,但他没想到是在佯装沉睡之后,叶桉闷声不响地独自忍耐。
半夜,黎诺忧思过重从梦中惊醒,空落的胸怀吓得他冷汗涔涔,“叶”字还未脱口,冰凉的夜风吹起窗帘,吹进那道单薄易碎的背影,坐在围栏上的身影。
他的呼吸骤停,心跳漏了好几拍,仓皇滚下床,“叶桉!”
叶桉回过头,清凉夜色下他雪白的脸透如蝉翼,颤颤微微,随时会被风撕碎。
黎诺咬住打战的牙关深吸一口气,上前把他悬在外面的腿勾回来,整个人拥进怀中,捂热他冷冰冰的脸庞,哽着嗓子说:“睡不着吗?怎么不叫醒我?”
叶桉拧了下眉头,第一次熬不住就被黎诺发现了。他倚靠黎诺的脖颈,沉默良久,“被我拖着,你累吗?”
楼下的花蒙上深夜的颜色,孤零零地被风吹得东倒飘摇,天空一颗星也没有,厚厚的乌云湿淋淋,酝酿着一场大雨。
黎诺收紧手臂,下巴抵着他的头顶,嘶哑道:“被我拖着,你累吗?”